僧伽吒经全文

妙容尼师的出家因缘

发布时间:2023-02-17 18:00:25作者:僧伽吒经全文

  妙容尼师的出家因缘

  我出生在一个极普通的工人家庭,父母双方家境均差, 庆幸的是母亲是在一个信奉“举头三尺有神明”,且遵奉东方传统道德的家庭中长成。这可能与外婆家祖上极有关联, 因李氏门中有两位“先贤”, 但却不知是哪一代为清朝帝王的老师, 特受皇上恩封为“武状元”, 故推测我们这个家族在历史上, 也曾经显赫辉煌,盛极一时。

  外婆讲,她的祖上乐善好施,家风极正,饥馑年间,开仓放粮,设立粥棚,救灾济难,正是由于祖上阴德之庇佑,至太婆时虽家道跌落千丈,但却依然能依“以德报怨,以善待人”的祖训教诲子孙,实属可喜可贺之事。至外婆与外公结合后,家风依然正统,尤其对女孩子,诸如女红刺绣,频笑投足,坐姿站立,侍亲待客,乃至端碗持筷等等等等,均在父母严教之中。外婆共生三男三女,母亲属长,童蒙养正,故深受大益。

  我的母亲从小性情温良,诚信明礼,待人宽厚,心慧手巧,她也有与佛门一特殊因缘的趣闻,除了她在战乱中出生在庙里外,后来她出世未久,外公从上海请回了“二十四孝”图及一尊千手千眼观世音菩萨画像供奉。外公、外婆、太婆却惊奇地发现,婴儿时的母亲越长越似画中的观世音菩萨,至几个月时则更像,一时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话题,也挺觉奇妙。

  母亲一生除性情柔顺外,还对诗词书画、戏曲艺术等有广泛的爱好,因母亲只读到初中二年级,并无几多文化,故被人笑称为“才女”,虽说是“戏称”,也算是善意的褒奖吧。

  1958年,家境更加窘迫,姊妹增为6人,14岁便被迫辍学当了童工,母亲孝顺听话,离开了学校,用稚嫩的双肩,与父辈分挑起生活重担,毫无怨言。接下来,几十载风雨坎坷、命运多舛的工人生涯,从没摧折过母亲对知识、对人生真谛的渴求与向往,她曾在一首诗中写道:

  “……命中的苦总也似断未断,

  梦中的月总也欲圆难圆……”

  在另一首诗写道:

  “曾经/生命之途/雷电霹雳/

  曾经/岁月煎熬/狂涛压顶”

  “阳光啊/何时才能灿灿

  月光啊/何时才能溶溶……”

  “仍须我/牙关咬紧/拼一死/

  把人生的舵儿来把定/……”

  她在诗中痛呼:“天上的雷暴啊/求你帮我劈开生命的枷锁/地心的毒焰啊/求你帮我烧毁人生虚幻的昌荣……”她又在一篇《思悟》的散文中写道:“纵观像部大书似的我的一生,翻开哪一页,都有强烈的风暴,而在风暴中所选择的个个渡口,也都留下了我奋力的挣扎与无奈的沉浮,然而到达彼岸,仍有一大段模糊朦胧的距离,但还须向前,向前,虽然比不上那些永垂不朽的生命,但我依然会虔诚地圣徒般地一步一长跪地向前向前。”母亲一生中忍辱负重、思悟人生、达观向上、永朝光明的个性,从中略窥一斑。

  1997年,历经了几十年磨难酸辛的母亲,终于迎来了她命运中的曙光,那年六月首登“峨嵋”便喜闻佛法,佛陀的教诲如甘霖雨露,滋润了她干渴太久的心田,她如获至宝,泪如泉涌,尚未皈依,便在当年发心吃长素至今。如今,她已是决心在今世“了脱生死”的三宝弟子。我相信,也祈愿十方三世一切诸佛菩萨加被我的母亲能永脱生死苦海,莲位有名,圆满她的菩提大愿。

  我于佛法的修学,是在参军之后,受益于母亲的度化,学佛不久便适逢部队裁员五十万,我告别了已晋级为中尉军衔、七年之久的部队生涯,转业地方。虽然工作条件优越,工资待遇优厚,精神上却越感生命的苦闷与窒息,渐次萌发了出家之念。出家,也可说是我宿世的因缘,但也可以说我成长的每一步,都没能离开过母亲的教诲与正确的导引,她说:“出家,非同小可,你要考虑成熟再作定夺,开弓没有回头箭,死,也要死在弘法路上。”感恩佛菩萨的安排,不久我便与当今禅宗大德体光老和尚结上了缘,也感恩师父慈悲,两次接见便答应了作为我剃度师之请求,于1999年7月间,我辞去了收入可观的工作,在母亲的协助下,布施了昔日绝大部分的衣物,整理了简单的行装,登上了南下的火车。老母亲勤苦了一生,只有我一个女儿,可毅然如约送我至江西省云居山净居寺,于1999年阴历8月28日,正式落发出家,师父赐法号妙容,字清明。

  失去父亲后,我们母女俩有长达十年之久的相伴相依,闲暇时,我最爱听母亲讲起我幼儿时的种种轶趣,听着母亲描述,小屋里不时腾起串串笑语,因太不同于多数的孩子,也着着实实让年轻时的妈妈吃足了“苦头”。

  常听人说“月子娃儿,丑似驴”,可母亲说我生下来却不是满头皱折的丑八怪模样,而是印堂饱满白净,小鼻梁秀挺,红润的面颊上有两个小酒窝窝,接生大夫说:“哟!这可是个漂亮妞啊!”但被称为漂亮妞的我,后面却有桩桩让人啼笑皆非的挠心事发生。

  先是从我呱呱坠地就啼哭不止开始讲起吧,整整一百天的夜哭不曾间断,我是夜里哭白天止,母亲说,我一气能哭四个小时的记录也有过数次,尤其在夜间,前后两三排住房的叔叔阿姨们,全受过我的哭声之害,现在想我实在无法去体会父母亲是怎么样的一种耐力,才熬过这三个月之久的日日夜夜,可母亲天性大度,总诙谐地说:“我们家的女高音独唱又开始了。”也曾有人建议写张黄条子贴出去,什么“天黄黄,地黄黄,我家有个夜哭郎,过往君子念几遍,一觉睡到大天亮”。因母亲感到纯属无稽,故没写,当然也没贴,那我就更似有理地照哭不误。连夜的“女高音”不管你爱听不爱听,硬是“唱”足了一百天后才渐止,父母与邻里们终于可以享受夜晚的宁静了。但我啼哭如此长久之因,从无人深究,更没有看过医生,我现在想,极可能是觉得这个世间太苦太苦才卯足了劲哭泣的吧。

  妈妈说,我稍大些时,似乎更招人喜爱了,圆圆的脸,圆圆的眼,红红的唇,更喜人的是那双玻璃球般亮闪闪的大眼睛,任谁见了都忍不住会逗一逗,可我偏偏不能逗,连父母都不能逗,何况外人。大凡这个时期的婴儿是一逗就笑,我是一逗先烦,二逗就哭,搞得阿姨们面色尴尬极没趣味,这时母亲就乐呵呵地打起圆场,“有正事谈正事儿,没正事儿啊,我的女儿可没功夫陪你们玩儿。”天知道,该给这丁点儿的孩子谈何正事,阿姨们哈哈大笑后散开,可到底为何不能逗,这似乎也是一个怪怪的谜。

  接着到了照百岁像的日子,我更让大家扫兴,母亲说一家人节日般拥进了照相馆,摄影师娴熟地安排完毕,“小主人公”已被对准了镜头,照相师傅拿起一只拨浪鼓高声笑着喊着,鼓声咚咚地摇响着,连父母也在旁边帮忙似的哄笑着,如此欢快的气氛可能“百岁”的孩子大都会被“感染”,可我就是不笑,照相师傅又换了件玩具,我还不笑,再换了件玩具,我还是亮起奇怪的眼神,硬是不笑,他的“招术”用完,只好按下了快门,脸上也没有了笑,好像我“超人”般的“定力”,反倒“感染”了他似的,我扫了大家的兴致,把“恒顺众生”的教诲忘得净光净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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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母亲说我的小脸总不朗,“万千心事”般地天天皱着眉头,加上不允许别人逗弄,阿姨们很快给我起了个挺难听的别号——“小阴毒儿”,这种现象母亲说延续到两岁半左右才渐渐改观。

  今天的我已成方外,悟此事,是否是过去世中“是日已过,命亦随减,如少水鱼,斯有何乐?”的偈子,以及“哀痛”自己又一次的不幸轮转,在“阿赖耶识”的显现,似乎只有这样解释,才觉合理。

  14个月,我入了托,在托儿班又进一步得以“证实”,母亲几次偷偷地观察,我都默然地独自坐在一边,看着眼前木地板上那群也才刚来世间未久的小伙伴们,有嘻笑着的,有哭喊着的,有会爬的,有会跑的……这种极其嘈杂的场面,好像令我无法承受似的,小眉头皱得更紧了。有时,也会有个别的小朋友主动凑过来,安慰我的“孤独”,我会一把把人家推开,宁愿一个人干坐着,似乎这样才好过些,我好像根本无法融入这个乱哄哄的小群体,为此事,阿姨们断定说:“现在是个‘小阴毒儿’,长大一定是个‘大阴毒儿’。”

  然而,默然无语的“小阴毒儿”偶尔也能帮助人,妈妈说,一次一个小伙伴的饼干掉落,我主动蹲下去捡起来,仰着脸,举起了他的饼干,可惜这个小家伙“悟性”太差,以善为恶,弯下腰猛一口咬在了我圆鼓鼓的脸蛋儿上,委屈的我泪人儿似的,之后,更不乐意合群了。

  虽然“小阴毒儿”“毒”得令人费解,但对小动物却爱之有加,妈妈讲我11个月左右,有位阿姨捡来一只死小鸟逗我玩,我盯着这只一动也不动的小鸟,好久好久不敢去碰,好像我下了最大的决心,最大的勇气,才慢镜头般地伸出了小手,轻轻地碰了一下死小鸟的羽毛,马上触电似的缩回了手,更奇怪的是还把这只碰了死小鸟的手高高举过了头,抬起脸看看周围的“观众”们,母亲说,我脸上的表情复杂,似怕,似惊,似悲,似怜,小嘴巴叭咂叭咂,稚嫩的小圆脸,像喝了口酸醋似的,眼睛鼻子小嘴皱成了团,有人叫着:“怪了,怪了,她知道它是死的,扔了吧,快别让她难受了。”大家哄笑了好一阵子,我却好像“沉浸”在对亡魂的“哀悼”中笑不出来。另一次,邻家养了几只小兔子,平地挖了个洞,我已会走,学着大人抓把草去了洞边,转眼间不见了小人儿,谁知我连草带人“进”了兔洞,我喜爱这些小动物,从小至今,依然喜爱这些小生命们。

  母亲说我还有一条令人“头大”的事,从小就精神出奇地足,睡眠极少极少,中午是从不午休,就是随母亲早班六点左右起床,中午还是不会睡,幼儿园午眠近三个小时,那我就在小床上辗转反侧近三个小时,老师们对付我“失败”后,只好撒手不管任其自然了。

  3岁左右,我的智力渐开,美丽动听的童话故事陪伴着我的成长,故事中的人物舍己为人、真诚善良的品格滋润、渗透着我幼小的心灵,每每讲到他们命运的关键,我会更加不知困倦地追问下去,直问得工作紧张了一天的妈妈,在迷迷糊糊中“狼拉狗,狗拉狼,狼腿拉到了狗身上”地乱了“套数”。母亲说:“你的精神头太足了,我真想叫你每天吃片安眠药呀。”

  我的记忆力、想像力、形象思维的能力都较高,学习根本不费劲,汽车尾部上,我会认得学过的数字,墙上的标语,也会让我忆起学过的文字,甚至地上烟盒、落地的小树枝,均能引发起我的复习。一天,我突然又发现地上一根弯曲的叶梗说:“妈妈,这不是一个‘2’字吗?”母亲一看,果然真像,谁知我紧接着补了一句:“嗯,像个光光头一样。”这是一个“2”形状的干叶梗,还真像个剃光了的头,但对幼儿来讲,圆形的认知是太多太多了,为何偏偏说光头的圆,真是不可思议。说起光光头,我还有件让母亲烦心的“怪症”,每天早上梳小辫儿最难最难,我像受大刑似的挣扎着,乱扭动着头哭闹着,大夏天时,我哭闹得一脸泪,妈妈累得满脸汗,天天都是如此,谁受得了,只得使爱美的母亲痛下了决心,剃光吧!所以,母亲说我是两岁左右就当了一次光头,3岁左右又当了一次光头(当然现在永远当了光头)。没了头发,虽然跟男孩子一样,但我省却了“受刑”之苦,母亲也省却了劳累之烦,彼此双方相安多了。

  更有一件令人费解的事,听妈妈说,我小的时候不知为何,天生就会乞讨。夏天有时候妈妈还没有下班回家,到了吃饭的时间,宿舍楼的邻居们因为天热,就把小饭桌放到院子当中,一家一家的饭桌离得并不远,每到这时候我就端着一个小碗到院子里,站在一家小桌旁,不声不响地看着人家吃饭,这家人就把微笑的目光投在我这个莫名其妙的小乞丐身上,有人问我:“你是肚子饿了吗?”我默默地点了点头,他们就夹一点菜放到了我的小碗里,如果不够我吃的,我就又不声不响地站到另一家小桌旁,有的人就开玩笑地说:“看,小要饭的又来了。”引得大伙哈哈大笑起来,就这样直到我觉得够吃了为止。这样的事在我四五岁时经常发生,让我年轻的妈妈着实想不明白,不可思议。

  由于聪明好学,随着年龄的增长,我的办事能力也随之加强了不少。幼儿园时,5岁左右常被老师“指派”办这办那的,成了幼教老师们的小帮手,对于“跑腿”从来不疲不厌。到上了小学,这种能力更得到了较好地发挥,我成绩优秀,热爱集体,办事能力强,小学6年,年年被评为校三好生,年年是校少先队大队委、中队长,全然不见了幼儿时“小阴毒儿”的一丝踪迹,但中午不睡的习惯,依然是外甥打灯笼——照旧(舅)。

  我会办事,也总当“头儿”,傲气也渐大,班主任为了杀杀我的“傲劲”,有一学年,故意把我原评为市级优秀少先队员的资格降为区级。为此事,她特地找到我母亲协助,母亲爽快地答应了下来,谁知事后校长竟狠狠批了班主任一顿,现在想来,深感班主任的用心良苦,师恩难报,内心惭愧疚歉之情,每每想起,铅石似的沉重。

  回忆起少儿时代,父母工资都还微薄,我口袋里的钱,基本上是父母工作极忙时留给我的中餐费,可小同学们在一起,两毛、三毛,我有求必应,有借无还也绝不追“债”,待我长大工作、经济独立后更甚,一百、几百,上千的衣物,只要别人喜欢,就送给她,出家后看似愈演愈烈了。

  联想我近30年的人生阅历,也许过去世真地曾为“方外”,因痛悔自己的一念之迷的轮回之苦,所以才会长啼,才不喜欢留发,才不喜欢嘈杂,才不喜欢人逗弄,才会乞讨,才会慈哀死亡,爱惜小动物,才会布施,根本不把身外之物当一回事,种种的猜测,或许这就是全部正确的答案了。

  很多人问我同样的问题:“为什么要出家?”他们想不通,费思量,只好归于“情场失意”、“事业失败”、“被生活遗弃”、“精神受刺激”等等。甚至于昔日的朋友大动干戈,骂我自甘堕落,洋洋洒洒、长篇大论地来归劝。世人对晨钟暮鼓的生活误解太深,仅限于“青灯古佛为伴”,认为我的选择非理智、不正常、神经病。

  什么是正常?什么是不正常?

  出家前的我,同别人一样过着色彩缤纷的生活。

  幼年伴着母亲童话故事成长。小学、初中、高中最大的乐趣便是读书、藏书。我的书柜放满了世界名著。我喜欢摘抄书中的名人名言,从中领悟真善美的真谛,把古圣先贤的警句作为我进步的座右铭,勉励自己“百尺竿头,更进一步”。

  初中时,喜欢《奥秘》与《飞碟探索》,满脑子都是费解的问题——“别的星球上有外星人吗?”,“天到底有多高?”,“我死了以后到哪里去?”……

  初中毕业那年,我的一位好朋友因升学不顺,喝农药自杀。照片上她年轻稚嫩的脸上一双明亮的眼睛似乎还想跟我嬉笑交谈。我的泪水夺眶而出,生命如此脆弱无常。生命就在呼吸之间,活着不是为了痛苦,活着又怎能不痛苦!我看到周围身边的同学们为了升学竞争而痛苦呻吟;大街上车水马龙,人来人往,匆匆忙忙,一张张疲惫紧张的脸上写满了烦躁与虚伪;年轻的少男少女,则加入狂热的追星族,以奇装异服来哗众取宠。我在想:那些尘世喧嚣、嘈杂无序、激烈竞争的背后,是否也有许多孤独的心灵在凄凉地呼唤真情的抚慰呢?“活着究竟为了什么?”“刻苦读书,努力拼搏,奋斗终生追求的生活是什么?”“金钱又是否能带来真正的快乐?”“那海誓山盟,信誓旦旦的爱情又能维持多久?”我很孤寂丧气,心灵悲哀地呐喊:“我该怎样活着呀?冥冥中可有心灵的回应?”

  这种厌世的感觉很快被考大学的竞争所掩盖,但却转化为更强大的激流隐于心底。我想以“绿色军营”的新鲜和军事化的管理来改变我颓废的生活态度。可惜“好景不常”,一跃成为女军官的我慢慢厌烦于这种行尸走肉、酒囊饭袋的生活,厌烦于生活在虚伪无聊的人际关系网,厌烦于无休止地重复……上班挣钱,养家糊口,寻欢消遣,日复一日,年复一年,一成不变,昨天等于今天, 今天又等于明天,没有差别,我悲哀地感觉到我就这样无奈地一步步走向死亡……

  鲁迅曾说:“不满足是向上的车轮。”但金钱、名誉、地位、常人眼中值得奋斗终生、拼搏不已的东西,在我看来却毫无意义,我失去了对它们的占有欲和激情,那么我活着去追求什么呢?我像一个忧伤的流浪汉,凄苦地祈求张望,回顾茫茫,双目哀哀……

  我又试图高消费,穿高档时装,用高档化妆品,把自己装扮得很漂亮, 穿梭于灯红酒绿、美酒咖啡之中。却更惨地发现自己像个可悲的小丑在扮演不属于自己的角色。

  而后,我寄情于山水,把大自然当作一付良药,对治我心灵的“不正常”。我醉心于《桃花源记》那世外桃园的生活,痴心要做“采菊东篱下,悠然见南山”的隐士生活,那种以山为伴、以松为侣、云淡风清、神定气闲的生活,让我神往。

  在山上我接触到寺院和出家人,踏入庄严肃穆的道场,那颗狂躁不安的心竟平静悠闲了许多。望着那一位位身着僧袍的宛如世外仙人般洒脱清静的僧人,我不由生出羡慕恭敬之心,暗自揣摩:什么时候,我也能穿上这“仙袍”该多好啊!

  因缘巧合,我双亲皈依佛门做了居士,由此,引我走上学佛之路,非常感谢母亲,使我人生发生重大转折,母亲耐心地讲解,我又阅读了一些佛教入门的书籍,我感到大梦初醒,脱胎换骨的喜悦,过去困惑的问题在佛经中找到了答案。从未有过的轻安喜悦使我激动不已。

  我虽然是个医生,但只能解决病人一时之苦,而死亡之苦,却无法摆脱,生死大事,根本问题,束手无策。佛陀是无所不能的大医王,是世上最高明的医生,什么样的病,都能对治开方。我要学佛!我要做佛!我难以抑制这种冲动,更无法克制对佛陀无比的感恩和五体投地的恭敬。

  我自知无量劫来,罪业深重,因此做居士后努力布施,把所有的钱用来供养佛像,印经书,放生,布施寺院,甚至借钱也要去做,现在回想当时执着于布施,不禁莞尔。我认为我已找到世间最珍贵的宝藏,于是把过去积集的世界名著、邮票、名人字画通通布施不要了。

  我感动于诸佛菩萨的大慈大悲,愿力宏深。历代大德高僧的传记使我泪流满面。虚公上人、宣化上人、印光大师、广钦老和尚……这些大智大勇大悲大愿大行的高僧,以出世的胸怀做入世的事业。忍辱负重,愿力宏深,弘扬正法,广渡群生。个个都是菩萨化身,乘愿再来。感动、激动、冲动、尊敬、佩服、崇拜,冲荡我的全身。

  世间人,有的把出家人当做行骗的乞丐;有的认为是逃避社会责任躲在寺院养尊处优的寄生虫;有的看做是装神弄鬼的巫婆神汉;更有甚者把出家人视为武侠小说中的功力盖世的大侠……每每此时,我的心就会隐隐作痛,痛不可言。这份痛,加快了我出家的步伐。佛氏门中有求必应,或许是冥冥之中上苍安排,不久,我就遇到80岁的剃头老恩师。师父自幼出家,一生苦行,年轻时在山上修行以草为食。春夏秋冬,只一件补丁摞补丁的百衲衣。日中一食,随遇而安。不求名利,甘于淡泊,那种“不为自己求安乐,但愿众生得离苦”的精神,深受虚公上人的称赞。师父一生无求,我决定用自己的血来抄经供养师父他老人家,作为弟子出家决心的表示。感恩师父不计我罪业深重,慈哀摄受,又是我深明大义的母亲,亲自把我送去师父座下剃头。母亲笑道:“小时候,你不喜欢留头发,经常剃光头,这次可是永远的光头啦!”我清楚母亲的寓意:她是要我一定把这条路坚决走到底,不能回头……

  师父曾问我怕不怕苦,我说:“不怕。”因为近7年军队的生活,已经磨炼出我坚强无畏的意志,但当作为小沙弥尼的我面对“挑大粪”(出坡劳动项目之一)时,不禁犯怯了。城市的女孩没挑过水,扁担都没用过,更别说大粪了!又脏又臭,溅在身上多恶心!转念一想,又觉得是菩萨专门以此来破我对色身的执着。我想起过去我在医院烧伤科工作时,每天接待的都是惨不忍睹、面目全非的被烧伤的病人。他们有的过去曾经亭亭玉立、貌美夺人,有的曾经伟岸挺拔、英俊潇洒,但转眼间,便会被大火夺去性命,甚至烧得人鬼难辨、无颜见人。色身这样无常,何足如此爱惜,我把自己当作被烧坏身躯的活死人,愉快地担起大粪,劲步向前……很快,我就适应了砍柴、烧柴、做饭、耕地、种地、担水、挑粪等等出坡——这种在城市已不复存在的劳动。我体会到劳动也是一种“美丽”的禅,它打破你的执着,磨炼你的心志,减少你的妄想,增加你的福报。我不禁对诸佛菩萨感恩涕流。

  我深感自己罪业深重,障闭心智,慧根浅薄。回想师父他老人家要我发大菩提心,以戒为师,以苦为师,我羞愧万分。一次偶然机缘,我来到雪域高原,被他们全民族的信仰所震撼:不计其数的人们,上至七八十岁的老人,下至三四岁的儿童,三步一拜、五体投地虔诚朝拜,天气的骤变,茫茫雪山,缺水少粮,风餐露宿,却阻挡不了朝拜的步履。渴了捧一把雪水,饿了添一口糌粑,诚敬之心,换来圣洁之乐,又岂是常人之心所能体悟,苦修不苦,极苦之中便有极乐!

  回到内地,感慨无限。较之雪域高原,我们内地的修行人何谈修行,简直是在享福,物质高度发达的背后往往是精神文明道德的沦丧。懒惰、放任自流、不求精进、 贪于享受、嫉妒障碍,把一件僧袍当成保护伞,令贪、睼、痴、慢、疑躲在里面肆无忌惮地蔓延。

  我深感自己是个地狱种子,毫无修行,恶习累累,赖佛穿衣,无以为报,愧为释子。菩萨往昔劫中“剥皮为纸,折骨为笔,以血为墨”,妙容没有福报,更无智慧,仅以一颗菲薄之心,斗胆发愿,用我的血来恭抄佛经。愿我抄血经的功德,回向尽虚空法界一切众生,愿法界一切众生共证菩提,圆成佛道。愿宇宙和平、众生皆乐。

  我无法像智诚大师那样割舌为墨。“十指连心”,我愿刺指为墨,抄写《华严经》。如今,我完成的血经有《地藏菩萨本愿经》、《佛说无量寿经》、《金刚般若波罗蜜经》、《佛说阿弥陀经》、《观世音菩萨普门品》、《普贤菩萨行愿品》,尚未完成的还有《华严经》和《法华经》。一生何求,出家是我必然的选择,无怨无悔,坚定不移。

  荣华富贵、虚名浮利、亲情、友情、爱情不过是过眼云烟,梦幻泡影,娑婆世界皆苦无乐,是我们客居的旅馆,“独在异乡为异客,每逢佳节倍思亲”,我们都是流浪在娑婆世界的佛子,可曾听到弥陀慈父声声的呼唤,殷殷的期盼?极乐世界才是我们真正的家,漂流在外的人啊,当您累了,倦了,困了,别忘了早点回家……

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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