寒山寺登高远眺，寺外枫桥相伴，叹往日繁华不在

寒山寺登高远眺，寺外枫桥相伴，叹往日繁华不在

“画桥三百映江城，诗里枫桥独有名。” 《枫桥夜泊》的意境总是让人眷恋，但如斯好诗，只能说才气纵横外还需些运气。说起枫桥，必然离不开寒山寺。这座千年古寺有了佛因，有了诗兴，有了助力，虽经盛世代代，却也历衰落重重。行走于今，寺不容易，桥亦不容易，但仍两两隔路相看，期待再伴多年。寒山寺的藏经楼值得一观，曾历重建，如今可登楼远眺。寺内景色，四方天下，均可入眼。只可惜这一带高楼没有多少，后期的民宅却多，登高远眺着实意境不足，还不如低头俯观寺内绿意盈然，能令心怀畅快。

寒拾殿，在藏经楼。寒山与拾得的塑像便在此处。都说寒山寺因张继的《夜泊枫桥》出名，我却以为是寒山与拾得的故事更增声色。殿内左右两壁都嵌有《金刚般若波罗蜜经》，共二十七石，为南宋所书，为追荐亡父之魂灵。依依不舍的情怀，下笔则英气勃发，苍劲古拙之意顿显。除它外，殿内还有董其昌、毕懋康、林则徐、俞樾等人的题跋共十一石，笔下各有千秋，却不好说优劣。幸好游客不多，窃喜着围着石跋们看了又看，围了又围。楼下朝南走，是一座六角形重檐亭阁，便是大名鼎鼎的钟楼。张继诗内的那口唐钟不见，明代补铸的大钟亦不见，据说是远渡日本而去，可惜日本人也不曾明目张胆说自己寻着了。康有为是相信大钟跑日本去的，还赋诗一首：“钟声已渡海云东，冷尽寒山古寺枫。”这首诗让我心有凄凄，绝不亚于高启的那首《赋得寒山寺送别》，通篇皆是寂寥。

先见着殷殷切切的诗句，如听见了凄凄凉凉催人而行的苍老钟声。心下正欲仿之也寂寥片刻，入诗境，却哪知此后钟声连绵不绝响入耳彻。不见规律，亦不见停。往钟楼贴近了走，见许多游客散落在钟楼外，你说我笑好不开心。却原来付费即可敲钟，多少下多少钱，算得明账清清。钟声一杂，入耳只生厌倦，眉头皱得紧紧。见旁边有个精神的大和尚经过，打个问讯，问何时钟声能清明些。他大概是急事缠身，脚步也不停，只说早课的时间来，说完匆匆地跑远，徒留一地残叶光影。不到十一点，未及吃早餐的腹内已是饥肠辘辘声声催，于是忙奔着霜钟去。这里是素斋馆，楼阁式小院落，三间二层。早年是供人歇脚润喉的茶强，后来才改的菜馆。虽是吃饭的地点，环境却好，墙面照样也是刷成杏黄色的，小院里湖石花木半亭点缀，清雅的情分一点不差。

许是未到忙时，服务员们自顾自地寻着凳子坐下，只一人站起来招呼我。来此必要吃素面的，可惜她辗转去了厨房后又来回：“厨房说了，今天汤面没了吃拌面好不好？如今天气热，吃一口拌面顺着呢。”点头允了，她再去厨房喊了声，又归座和其他人聊了起来。腹中饥饿仍在，放眼打量素斋馆的摆设以求转移注意力。只见照壁上的一副对联，写道：“吃佛钵饭，植福德本，三心喜了日；进供养地，入如来禅，五观悦存时。”行文很是可爱，一看落款，是寒山寺方丈性空法师的手作。

一会儿的功夫，面条上来，加一碟小素鸡说是厨娘的心意。“我们厨娘的素鸡素鸭都做得很好，小姑娘你尝尝看。”适才的服务员大概是怕我不懂行，跟了句。虽没了清汤的陪伴，碗里的面条看起来仍是细腻绵长，有点一波三折的感觉。用筷子一起，笋、香菇、油面筋就先给细面让了位，带着丝油滑贴着其他的面。面一入口，顿感香滑，比南京鸡鸣寺的面倒要好上许多，不硬不软，甚有嚼劲，淋料的味道分明是已经入面。忘了在哪里瞧见的，这素菜馆的师傅们是多次至功德林、苏州饭店、上海龙华寺拜师学习的，回来又按照苏帮菜的做法来静制，方才有此等味道，叫人吃了赞不绝口。

寒山寺不仅面好吃，每年施舍的腊八粥也是好吃的。我家邻居的苏州表亲就曾提过，每年都需为寒山寺做一次义工，准备腊八粥。寺院的师傅和一些信徒每年都会拿出些果蔬红豆，特地熬成腊八粥，就选在释迦牟尼成佛的腊月初八，分食与众人。每年初八清晨，就见这些温香扑鼻的腊八粥被盛在大桶大缸内，等着被舀到一个又一个装盒里，寺外候粥的长龙能甩出两条街面，人人都等着一份佛家的吉祥。

枫桥名气很大，亲身去了却只是一座小小石桥。无奈之下只能翻点古籍以慰心怀。早年枫桥桥下并没淤塞，而是古运河，那一头连着铁铃关。古时自江南收缴的漕粮要从古运河北运至都城时，需封锁河道供船赶路，故而原名叫“封桥”，后来被张继作成了枫叶之桥，将错就错之下的枫桥竟然能流传千年，这怕也是古人们始料未及的。站在枫桥之上，当真人群拥堵得无景可看，还常常被驱来驱去。索性蹲在桥下的碑刻前，看看那些碑刻陈列，心头才算舒爽些。古人总爱扎堆来，吟诗也是，都爱描着一个地方来，杜牧的那首诗也是。“唯有别时今不忘，著烟疏雨过枫桥。”

实则早年的枫桥并非如此，古运河仍通行无阻时，桥下忙碌不比山塘街差，反倒是一样的精彩。明末清初，苏州还流传着这样的民谚：“探听枫桥价，买物不上当。”城内人的四时供应，有小船们摇着摇着过枫桥而来，那些个卖花小船亦然，飘着香地摇过桥底。米粮也是，绸缎子也是，多少器物从枫桥而过，多少虔诚居土也自枫桥而过直奔寒山寺。周边民宅更是许多，出产物品也是丰饶。

到苏州，如不到寒山寺，则不算苏州客。寺不大，寺后的塔楼围着修葺，因而一会儿工夫就可转一圈。藏有很多碑刻拓本，尤其著名的枫桥夜泊碑相当值得一观。平日里可撞钟祈福，到每年12月31日晚有迎新听钟声和烟花表演，许多苏州本地人都爱集中于彼时一起聚在寒山寺，以期来年好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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